【南以颜喻】 触底 03
张颜齐拉开窗帘后又打开了窗户，周震南从厨房走出来将客厅家具覆盖的防尘布一一掀开，覆在上面的灰尘与阳光交织形成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光柱充斥在客厅。张颜齐拉开窗帘后抬手在鼻前挥了挥“先出去吧，让空气流通一下，这里面灰太重了。”他看了一眼周震南“再呆久点你过敏说不定更严重了。”周震南点头，走到玄关时低声对张颜齐说了句谢谢。
“说了只接受实质性——啊欠！”张颜齐站在他身后打了个喷嚏抬手在他肩上推了一把“快走，再不走我要被灰给淹了。”
两个人原本站得就近，这个举措对于张颜齐而言完全就是下意识不经思考做出来的，在生活中也是很简单的肢体接触，可对周震南来说不是这样。
肩上传来的温热让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他皱眉躲开张颜齐的接触“别碰我！”
语气很冷。
张颜齐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搭在他肩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这样虚虚的搭在空中。
几秒后他放下手，看着周震南。
“搭个肩而已，”
他个子高，看人的时候习惯性垂着眼，眼尾携着慵倦，搭着天生的微笑唇，看起来总给人一股戏谑感。
“你反应这么大，不知道还以为我对你干什么了呢？”
周震南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着跟张颜齐对视。
他肤色白，五官也生的锐利，瞳孔是纯粹的黑色，眼皮很薄，眉眼和周身透出来的气质跟这个年纪太不相配，没有笑意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太过冷漠。
投影在地板上的影子交错着，一高一矮，一冰一灼。
两人将板车送到北门那个代收快递的超市，一路上谁也没开口，气氛有些沉重。和老板道谢后周震南站在超市门口，一下子没了打算，他视线落到身边人投下来的影子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徒留沉默发酵。
他冷静下来犹豫自己或许是要跟人说声对不起，但是他太长时间没有跟人……跟“正常人”相处过了。他在那个地方生活的太久，有些东西随着时间也一起附着在他身上，其中更甚的已经锲进了骨子，对于外界这个用“谢谢，对不起”等诸如简单的文字表达出来然后就能解决大部分无关大雅的问题的规则，他一时半会无法习惯。
他就像个异类，被环境磨灭了基本的共情，却又对同类的一切反应都显得敏感警惕。
周震南现在只觉得后悔。他不该让张颜齐和他一起去拿快递，不，或者在人提出带他去社区医院的时候他就该拒绝。
那个人说的没错，他即便是出来了，也适应不了外面的规则。
他思维分散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则新闻报道，是关于狼孩的。小孩被狼叼走养大，很多年之后被人发现，救出之后人们试图教导小孩直立行走，吃熟食以及一切跟常人一样的生活方式。但无济于事，那个孩子并没有像人们期盼的那样恢复正常，反而早早死去。临死之前也没有学会说话。
狼群只教了他厮杀，没有教他怎么说话。
他也一样。
那几百个泯于光下的日夜，他只学会了如何在搏斗中保全自己，“谢谢”和“对不起”这些东西救不了他。
就在周震南打算一走了之时，他旁边的人懒洋洋开口：“要不，趁这个时间去实施一下你对我的感谢？”周震南看向他，神情有点疑惑。
“翻译过来，就是我饿了。”张颜齐体贴的补充。周震南看了一下时间，才三点，距离他们上一顿才过了三个小时。
“你是猪吗？饿这么快。”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之后神情更加复杂了。
他大概真的不适合跟人相处。
张颜齐一副没听见前半句的样子“少食多餐没听过？”他看向不远处的北门“怎么样，顺便带你去步行街逛逛？”
北门是梧桐口的正门，马路对面往前走个一百米左右就是公交车站，坐公交三五站坐个十来分钟就是步行街商业区。周震南想起404家徒四壁的样子，好像是得要补充一下物资，床单被褥那些也是，洗是懒得洗了，何况原来主人那个审美他也受不了，干脆换套新的……
再说。
他看了一眼面前人。
张颜齐抛出这个话题明显就是在给他梯子下，他的确是跟外界脱节太久了，以至于在某些方面让人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但也不至于脱到这么不会看人脸色的程度。周震南这么想着，放下刚刚内心那些不为人知的挣扎，轻声说了句好。
他跟着张颜齐走出北门，穿过那条连红绿灯都没有的狭窄马路。两个人在车站等了十分钟左右，一辆编号为21的绿色公交车姗姗来迟。他身上没有零钱，手机也没来得及跟上时代潮流注册交通工具的扫码软件，张颜齐走在他前面自热而然的扫了两下上面的二维码。
“待会还你。”他一边找着座位一边说。
张颜齐敷衍的应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后面的一个双人座位“那里有位置。”
周震南原本想找个单人座，但张颜齐已经往那个位置走过去了，他想了一下，还是跟着坐到了后面。21号停停走走，大概四五站后，前面的电子播报报到了“步行街”。
张颜齐带着人下车。
一个和梧桐口截然不同的世界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无数商城排列陈立，以地铁口为枢纽，延伸出几条康城大道，各色店铺分设在街上的两边无限延伸，一眼望不到头。穿着工作服的店员举着写着折扣宛如大字报一样的牌子站在店门口用喇叭声嘶力竭的招揽顾客，街上人群息壤，数不清的人在街上顺行或逆流，手里多多少少拿着各种特色小吃。
热闹，繁华。
这才是市中心应该有的样子。
大概是受周围氛围影响，本来还不饿的周震南闻着各种小吃飘来的香气，竟然也觉得有些饿了。他看向张颜齐，后者像是接收到他无声的讯息一样，迈开步子示意他跟上。张颜齐的风格似乎一直就是走常人不走的路，他避开人流，一路忽视掉那些顾客队伍排到街对面的店子，带着周震南走到一家半旧的大型电玩城楼下。
周震南看着楼上挂着的“城市英雄”的广告牌，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是一个电玩城的连锁品牌，他还在另一座城市生活的时候，某年的儿童节，女人带他夹过娃娃。他看着张颜齐：“原来你靠夹娃娃填饱你的肚子？”
张颜齐听他的话笑了笑，眼睛微妙的弯下了一些弧度。
他指向电玩城旁边的一个透明胶囊式电梯“放心，不带你夹娃娃。带你吃好吃的。”他走到电梯前按下三楼的数字键。周震南这才发现电梯只有1和3这两个数字键，也就是说这个电梯应该是某家商场三楼的直达电梯。电梯门口贴着“某某海底捞”的广告，看上面的图样感觉还不错。
“对了，忘记问你，你吃海底捞么？”某个一路上都没有想起询问一下身边人意见的人突然有了觉悟。周震南看着提示已经下降的电梯面无表情“我说不吃，你走吗？”
张颜齐：“不走。”
那你问个屁？
数字从1变成3，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海底捞的店面正对着电梯，门口站在两个年轻的服务员，穿着红色的工作服，看见他们两个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欢迎光临xx海底捞。”
“帅哥，两位吗？”得到肯定答复后服务员小姐姐的目光颇有深意的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将他们带到了双人区，周震南扫了一眼，发现周围坐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放眼望去，这么一大片的区域，就他们两个男的坐在里面，成为了视线汇聚的焦点人物。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刚要开口，张颜齐坐在对面就把菜单递给他“看看吃点什么。”于是那点不对劲很快就被菜单上琳琅满目的菜品转移了注意力。
周震南点完之后张颜齐又补充加了几样，服务员过来收了菜单，然后送上来一瓶饮料，细嘴的玻璃瓶，里面盛着白色的类似于奶制品的东西，仔细看还有沉着物。
“本店正在做活动，活动期间每桌免费送一瓶米酒”服务员贴心的倒了两杯出来“这是我们老板的妈妈自己酿的，特别好喝，真的，二位可以试一下。”
海底捞的服务热情不负盛名，周震南在服务员热忱的目光里端起杯子，犹豫了好久又看向对面，张颜齐同样抬眼看着他，两人面面相觑了好几秒，最终还是张颜齐败下了阵，他摩挲着瓷杯，笑着跟服务员打趣“姐姐，这要是吃坏了肚子，你们老板负责吗？”服务员被他一句姐姐叫的脸都红了几分：“没事的，我们家活动都做了好几天了，很多人尝过都还想再来一瓶呢，不会吃坏肚子的。”她又想起什么开口：“但是里面有一点点酒精成分，你如果酒精过敏的话，那最好就不要喝了。”
过敏两个字一出张颜齐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皮肤过敏那位，得到的依旧是男孩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他收回视线，瓷杯在他手里转了两圈，然后冲着服务员眨了眨眼睛“嗯，我不过敏。”
一杯米酒喝完，小姐姐也被哄得开开心心，转身走的时候，扎起的马尾尖都散发着春天的味道。
周震南看着某人一波“沾花惹草”的操作做得如此行云流水，哼出了一声气声。被张颜齐听见了，煞有其事的挑眉：“怎么，你对我和工作人员的互动有什么意见？”周震南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吐出两个字：“没有。”
张颜齐啧了一声，品了品嘴里残留的米酒余味，觉得有点上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倒边说：“你真的不试试，这味道还不错。”
“我过敏。”周震南言简意赅。
“那仔细想想，你过敏应该禁辛辣，不能吃海底捞。”
“你来之前问过我意见？”
“没有，”张颜齐又一杯米酒下肚，他舔了舔嘴巴开口：“你如果不吃，现在就可以走，放心，你点的那点东西我一个人也能解决掉。”
周震南：“……”
菜上的很快，没多久，原本空旷的桌面就摆上了大大小小的碗碟盘，服务员将最后一盘肥牛端上来示意菜上完了：“门口有调料区，可以自主配小料哦，还有水果。祝二位进餐愉快。”
周震南莫名其妙看了服务员一眼，心里纳闷这人说的怎么整的跟电视剧里主角吃烛光晚餐一样。他回忆起早些年女人在家看的那些恶俗八点档偶像剧剧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怎么了？”张颜齐在去配小料之前将最不容易烂的土豆先下进了锅，动作做到一半不解的看着他。“没事。”周震南摇头。
张颜齐收回视线继续放着土豆，他将一半的土豆下到麻辣锅底又抬头问“你吃得了辣吗？”他们点的是一个双拼锅，拼的番茄和麻辣，麻辣锅他点的是重辣，对于不能吃辣的人来说很有挑战性。
周震南看了一眼已经煮的沸腾起来的红色麻辣锅底有点犹疑：“能吃一点。”
于是张颜齐将剩下的一半倒进番茄锅：“你过敏还是吃清淡点好，这个番茄锅很入味，土豆放里面也不错。”
然后两人去调料区配小料，这家店服务很贴心，调料区挂着七八张小立牌，上面写着各个地区的口味。张颜齐作为老顾客显然已经有了自己调配的一套法子，周震南看着他东西南北糅杂混合的配料操作头都大了，最后还是选了川渝那边的配料方式，并且跳过了一勺香菜的步骤。
张颜齐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你不吃香菜？”周震南嗯了一下，结果就看见对方跟着多加了两勺香菜，一眼望过去，张颜齐手里一碗的绿色。
“不巧，我最喜欢香菜了。”
他对上某人不知是故意还是特意的眼神，觉得无语。
“……”这个人好无聊。
就在两个人大眼对小眼怼在配料区时，一道男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夹着点意外。
“妖娆？”
这是周震南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
他看着张颜齐，看见人神情有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出声的人向他们走过来，是一个留着寸头的男孩，年纪看起来跟张颜齐相仿，不止一人，他身后还带着三四个年轻人，头发分别挑染着不同颜色，其中一头黄毛看着格外眼熟。
周震南眯了眯眼。
那人脸上还残留着他拳头印。
是昨天抢他行李箱的那个黄毛。
对方也认出了他，一副想上来干架又忌惮前面站着的人的样子，只能隔着人干瞪着，周震南冷笑着回了一个白眼给他。
揍都揍了，还怕你瞪？
再来一次照样揍你。
寸头抬手搭上张颜齐的肩膀，“好久不见啊，今天怎么想起来这吃饭了？”张颜齐没动，只是掀起眼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开口：“这店你家的？我来还得跟您报备一下？”
站在他身边的周震南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有些惊讶。他这个角度看张颜齐，只能看见人抿着的嘴。张颜齐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感觉很放松，但收敛神情说话的时候，又带着几分冷意，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疏离感。
张颜齐身上带着股矛盾。
寸头笑了一声，拍了拍张颜齐的肩膀：“开个玩笑嘛齐哥，不要在意。”他的视线转移到站在一旁的周震南身上，诶了一声抬手又要故技重施：“这位小兄弟看着——”
被张颜齐挡了回去。
周震南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愣了一下。
“……眼生啊。”同样愣住的人还有夏之光，他看着自己搂空的手，沉默了两秒，很快再抬头，脸上的笑容不减，眼神带着点玩味。他目光落在张颜齐身后，人被挡住严严实实，他只能看见男孩一点点的面部轮廓，皮肤很白，看着，倒是干净的很。
他挑了挑眉：“怎么，不介绍介绍。”
周震南才注意到这个人做了断眉，挑眉笑的时候很有几分邪气。身上带着股跋扈嚣张的意味。
张颜齐没说话，夏之光耐心的等了几秒，然后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这么冷漠啊妖娆，好歹也是曾经的兄弟。”
曾经？周震南歪了歪头，这个词一出来就像是有一番是非恩怨前尘的感觉。
张颜齐没给人继续纠缠的机会，丢下一句：“新来的租客。”刚想要走，又想起什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周震南看着他莫名领悟到了他眼神的含义，抬腿先朝座位的方向走，张颜齐果然紧跟其上。
留下了那一堆“昔日兄弟。”
周震南对别人的前尘恩怨没什么兴趣，张颜齐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两个人的默契如果说刚刚那个眼神只是开始，那回到座位后就是空前绝后。锅底呼噜噜的冒着热气，两个人一个下荤菜，一个下素菜，一个专攻麻辣锅，一个专攻番茄锅，水壶在张颜齐那边，周震南吃辣了他就给顺手倒水，抽纸在周震南这边，张颜齐抬头，周震南给他递纸的同时还不忘顺手捞出锅里碎掉的土豆。
吃到后半段，两人都有些撑。张颜齐拿着漏勺从麻辣锅里捞出两片毛肚，看着这两片“漏网之鱼”冲周震南开口：“一人一片？”
周震南摇头，他吃的大部分食物都出自番茄锅，之前试了一片麻辣锅的土豆都给他辣到不行，他觉得他的胃不能遭受这个摧残。
“就一片，一口就没了。”张颜齐坚持不懈。
周震南：“你吃两片也就一口的事。”
张颜齐：“可我就只想吃一片。”
周震南：“……”
他好想揍他。
最终那一片毛肚还是进了周震南嘴里，刚一入嘴，刺鼻的辣味就在口腔席卷，他一个不留神就被呛到，差点把肺都咳出来。
这一咳咳的昏天倒地，张颜齐连忙咽下嘴里的毛肚，找杯子给他倒水。杯子递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慌里慌张的倒错了，杯子里装的不是水而是米酒。
他才诶了一声，就看见人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
“……”
张颜齐清了清嗓子问：“味道怎么样？”
周震南喝完后才后知后觉，他看了一眼杯子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米酒，卷舌舔了舔嘴巴后一脸复杂。
半晌才道：“还，不错？”
张颜齐说的没错，这米酒乍一喝有点怪，但后劲让人有点上头。上头的具体意思就是，后来那半瓶米酒陆陆续续的全进了周震南肚子。
两人从海底捞出来，天空已经渐染了晕色，太阳披着最后一道光圈懒洋洋的挂在被高楼遮掩的地平线上，借着空隙打探着这人间街景。
不少店铺已经打开了LED的灯牌，汉字和英文掺杂在一起发着炫目的光。街上的行人比起他们下午刚来那会儿变得更加密集，很多人携家带口，爸爸妈妈牵着的小孩头上戴着街上微信扫码免费送的小猫头饰，手腕上还绑着个氢气球。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老人由儿女推着，遇见老牌子糕点店会耐心花很长时间去排长队。
正值壮年的父母带着尚未长大的孩子，长大成人的儿女推着年迈苍老的父母。两两擦肩而过时就是一个轮回。
喧嚣人声，人间百味。
周震南有些出神，眼前明明是很嘈杂的街，他却从这样的闹景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还有迷茫。人群攒拥，朝着不同方向流动，午夜钟声响起，这些人都有可归去的那一扇窗，窗里点着留着的那一盏灯，那是被称为家的地方。
而他，没有这种地方。
他像一颗尘芥，某日被还于人海，此后却无所皈依。
周震南是被脸边突然出现的凉意拉回了思绪，他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上面有几颗水珠，很凉。张颜齐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想什么这么出神？”
张颜齐将手里刚从旁边奶茶店买好的奶茶递给人：“解解腻。”
周震南手上还残留着刚刚从脸上摸下来的湿意，嘴里的“你有病”被面前的奶茶生生给劝退又咽了下去。
他接过奶茶，问多少钱，从口袋拿出手机准备转账，手机解锁屏幕，页面还是他刚刚微信扫码转账给张颜齐的记录，虽然对方打着要他请客的名义来吃海底捞，但实际上最后结账还是两人AA，张颜齐在前台付的总额，然后他扫了张颜齐的收款二维码付了总额的一半。
张颜齐吸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那杯饮料，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习惯性点进二维码名片，周震南滴的一声扫完，才发现是申请好友。
张颜齐瞟了一眼，淡定开口：“啊，搞错了，干脆加个好友吧。”他看着周震南：“以后说不定也要联系。”
周震南面无表情：“我觉得不需要。”
张颜齐将手机塞进口袋边走边说：“随你，反正我不想再操作了。”
周震南：“……”
他看着手机上的好友申请页面，又看着手里的那杯奶茶，最后还是咬牙点了发送好友申请，然后端着奶茶小跑几步追上了人。
两人逆着人流准备回去，张颜齐口袋里的手机在周震南追上来的同一时刻就震动了一下，他猜是某人给他发的好友申请，因为走在他旁边的人已经在喝手里的那杯奶茶。他看着男孩嘴角沾上的白色奶霜，无声的笑了一下。
奶茶点的是红茶玛奇朵，七分糖全冰，加了椰果和珍珠。周震南喝的很快，眨眼之间奶茶已经要见底，他偏头看了一眼张颜齐，对人手上那杯红色的裹着几颗青色小球的饮料好奇：“你喝的什么？”
张颜齐摇了摇手里的饮料：“果茶。”他看了一眼杯子上贴的标签重复：“超级水果茶”
周震南咬着吸管：“好喝吗？”
“还不错，”张颜齐将果茶递到他面前：“试试？”
周震南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不用。”
张颜齐啧了一声，“嫌弃啊”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了山路十八弯的变调。
“没有，”周震南皱眉“我只是有点敏感这么跟人接触。”
“哦。”张颜齐看着他“你确实有点敏感。”
周震南：“……”这个时候你倒是不必如此配合。
他想起之前两人的尴尬咳了一声：“也没有那么敏感，主要是你之前没有提前打招呼，突然就凑上来，我有点不适应……所以反应有些过激。”
张颜齐又哦了一声：“那你的意思是提前打招呼就行？”他说的一本正经，周震南还没捋顺这句话的意思，“啊”字才有了嘴型，就见面前人伸手过来在自己头上薅了一把。
周震南：“……”
我特么真的有忍你很久。
大概是他表情太憋屈，张颜齐没忍住笑出声来。
远处太阳终于舍得离去，最后一丝光洒下来，映出天边翻滚的玫瑰色云海还有男孩露出的虎牙。
周震南怔了怔，低下头声音很轻的说了句“真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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